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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O3NoraZ
梦着就不必醒转
  1. 悄悄话
  2. 归档

簇邪簇无差。



来盘口的时候事情急,把车子交给伙计去停了。黎簇在停车场绕了几圈,茫然了一会儿。

他过年换了新车,自己的车路过了三遍都没反应过来。

事情做完了,人就懒下来。他抬头找了找方向,一边掏手机,一边慢吞吞地走。微信有新消息,居然是吴邪发的。他站住了没动,点开,反复读了几遍,又迈开步子往车走。

吴邪问他过完年要不要放个假,半个钟头前的消息,估计是想到了就信手发了。他摸不清吴邪是什么意思,但是想到自己让人等了半小时多没理会,感觉有点解气。

他俩的消息记录很单调。每是逢年过节他都要费好大劲儿考虑给人发祝福还是发“神经病”。发祝福的吴邪会回节日快乐。骂人也一样。他疑心吴邪究竟看没看,也在某个深夜里忍不住问过。第二天十点钟他才给人查完账本的时候突然收到手机提示,是吴邪回他“看了”,显然是人才醒玩手机看到的。他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,又觉得人敷衍小孩似的,恼火起来,迁怒了铺子里的镇纸,好在是仿的新货。

他坐进车里点火,车载蓝牙连了手机音乐,空调开始工作,等热车。他本不是有这个耐心的人,在吴家做的久了,也多少养出了一些老于世故的仔细和精明,自觉和吴邪是有些相似的。多半是费洛蒙的关系。

新车提过来,还没有满一周,用的很爱惜。本来没想买,铺子里的车足够用,妄论男人的第一辆车,和他的第一场暗恋、第一次接吻、乃至第一个女人一般,应当是有些特殊地位的,当能充得起以后岁月里的谈资。然而他还是把车轻易的领回去了。有伙计拜年时奉承他,先夸他忠心,过年的日子还守在北京,再夸他少年得意,说买车就买车,北京牌照三天上路。他没接前半句,只说佛爷参的股。

吴邪能参什么股?大年夜吴邪给他微信转账,发了一万块钱,不算工资年终奖,算是私人红包的。吴邪难得多带了几句话,估计手下几个得力的伙计都发了,跟小学老师发期末总结似的。话说的很中肯,他不得不在心里承认,也算得中听,当年傻逼似的高中生,至少没有选错跟的人。又过了一会儿,吴邪发了一小段语音,是黎簇在北京少见的纯粹南方人腔调,话里带了点醉意,提了成熟两个字。

除夕夜里的鞭炮声里,黎簇没家可回,苏万喊他去家里过年他没去,吴邪喊他去雨村他也没去,一个人在楼顶喝了一晚上酒,把那段语音翻来覆去的听。凌晨快日出的时候,他不想看,拎着酒瓶子回去了,一边爬楼梯一边给朋友发短信,让给挂个号买车。

照理买车要排队等车牌的。自有别的伙计给吴邪透了气,车还没到,解家人已经给他打电话问要哪个车牌号了。他没拒绝,也没跟吴邪道谢。在他心里面,这车至少有一半是吴邪的。那又何必道谢呢?

旋律尽了,就当是车热好了。空调已经暖透了,和之前那车没法比较,他把大衣脱下来,只剩下身上的羊毛衫。他扭过头去看着后视镜倒车,一次到位。其实是有倒车影像的,他开惯了破车,这些东西反而觉得用着不稳妥,算是很老派的做法了。

他的车还是吴家的伙计教的,找了辆快散架的桑塔纳,估摸着没比他小几岁,上来就去北京郊区跑八十码,他自己下了车都腿软。好在他学车很快,开得也算稳。驾照考了没多久,车龄却有好几年了。

也就是因为撞见了吴邪,日子才过的那么扯淡。

他把自己汇入北京磅礴的车流。缓慢的。蜿蜒的。对北京人来说,这还没到最堵的时候。

他漫不经心的把刹车松一松,紧一紧,跟着前面的白色牧马人慢慢走。在这个城市里,车是没什么尊严的。他开始思考如何回那条微信,几个宋体字,心里念了好多遍。

他踩死了刹车。这条道停住了,边上却还在走。太冷了,又不赶时间,他连开窗去看眼的心情都欠奉。

自动挡方便太多了,跟打游戏机似的,省心。他怀疑自己要由奢入俭难。以后手动挡开不得了。

他想象了一下。休假。上学的时候老想放假,现在反而还好。做生意,忙完一轮,总要空一轮。要是天天忙着,要么就是发财发到过分,要么就是亏钱亏到赔本。这种疏密有间、井井有条并且不用搏命的生活,在常人无法想象的高压经历后,几乎是有些珍贵了。

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点,在于他不再对休假有所期待了。他没什么想去的地方,没什么想吃的美食,也对通宵打游戏,再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失去了期待——非要说的话,对后者还是有所期待的。休假。黎簇咀嚼这个曾经很甜美的词汇。至少这两个字总归是美好的。有谁不喜欢放假呢?

他却偏偏是那个人。

他笑了一下。他自己都没感觉到自己笑了一下。他心里觉得自己这样听起来挺装逼的。好像是在酒桌上无意间单手帮妹子起了个瓶盖儿,做的时候也许无心,收回手就有种装了逼就跑的尴尬蔓延起来。他给自己配了音:一个人的假期,是自我流放。他自己琢磨了一下,酸得几乎有点反胃,又抛之脑后了。好在这些都只是想法,他自己笑话笑话自己也没什么关系。

还是算了。他把空调改了模式,只对着脚吹。休了假也不过是宅在房间里虚度人生,否则还能有点人气儿,能动起来。他也想过寻找原因。是因为他爸不在了吗?其实不完全是。他对归处的渴望里,他爸只够一半。不太足够,但在从来没完整过,也从来没见过尽头的日子里,凑合够用。可此时此刻他知道,半瓢水只是半瓢,半瓢水没法拯救现在的他。

车流缓缓又动起来。他把油门松开了一点,跟着走了一小段。他自觉还没有到吴邪那个状态,天天看山看水看雨都不嫌腻歪。思路岔了一下,又绕到今天查的账本上去。

他算得清心寡欲了。他以前总梦想要开豪车住豪宅,搂着好几个姑娘一起去旅游。前者他确实还差一点,后者却早就被很多人捧到他眼前。他却不想了。操。

音乐突然停了,汽车的触摸屏一阵闪烁,是手机来电,而手机连着车里蓝牙。他不慌不忙地看了一眼,没有署名的,却倒背如流的一串号码。心里数了十秒,他才伸出手去按了接听。

“给你三天收拾收拾,来我这玩一个礼拜,怎么样?”

汽车外放把噪音和话语声都放大了,沙沙得一阵响,把吴邪略显沙哑的嗓音都陪衬得柔软下来。江南人说话的咬字软绵绵的,北方人总觉得不太得劲儿,黎簇无论如何都听不惯。他没接茬,把耳机拿起来。手机蓝牙自动切换到耳机上,吴邪呼吸的声音透着耳蜗传进他的身体,与他的血与肉共振。

吴邪耐心地等了一会儿。

“没意见的话,我喊人给你买机票了。其他都有,电热毯要自带。”

黎簇嗯了一声,不是吴邪那种纯粹的,挠痒痒似的鼻音,是北方人那种,把en这个音发完整了的“嗯”。说完他伸手把电话掐断了。他突然没什么心情去和吴邪吵架呛声。吴邪依然是那个样子。他他妈天天看天看地看雨,养鸡养鸭养生,都还是那个宛如无所不知算无遗策的装逼犯。

而有两种人最吸引人。一种是一无所知的人。一种是无所不知的人。

————

我写了很多小段落,都无法描绘我心目中黎簇那种微妙的感觉。唯有这一段,在我的无心之中,我忽然找到了他的有心:黎簇的第一辆车,在他心里面,一定是有吴邪一半的。神奇之处在于,在我写下那几行字前,我自己都无法预料到那会成为我喜欢的一段诠释。

最后的话来自王尔德。黎簇心里面,大邪应该是自带光环的。

后来写了这个背景下的后篇。手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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